王骁
马振坤是个明白事的人
王骁小学就学过颠勺。当时他跟发小每周都在一起玩,有一天在发小家,发小父母都不在,最后发小给王骁摊鸡蛋饼吃。王骁发现发小摊完还啪啪颠勺,就让他教自己。于是那天,他在发小家练了一晚上颠勺。“起码我一上手能掂两勺,翻个面,能唬人。”
他没想到多年后自己真开了一个大排档,在《三大队》里成了一个厨子。
第一次看剧本,王骁发现《三大队》有着非常完整的故事,本身是真实事件,不用考虑逻辑上的问题,人物鲜明,成员形象跃然纸上,让他很有创作的欲望。他的人物马振坤则是一个重情义、热血的人。在经历了命运重大挫折后,他身上背负了生活重担,前后反差不小。
王骁有信心成为马振坤。 “成为人物,你必须从一开始就给自己打强心针。你跟他之间有距离在你的能力内能不能拉近或者说你们能不能共处,大概有一个判断。如果说今天演一个公安局局长,我不管从年龄、形象、气质上我都不太行。”
王骁
为了找到后期马振坤路边厨子的状态,王骁除了唤起童子功,还时不时在路边吃和观察,“路边的厨子有一种近乎“盲目”的自信,动作行云流水,常年形成的肌肉记忆。我只能是模仿,家里头炒菜都用个小勺弄点盐,人家就是大马勺,但那一勺下去手底下特别有数,节奏感极好。”
而马振坤真正的变化,是从一个火爆的警察成为了背负家庭责任的中年人。王骁说这也是他第一个离开追凶队伍的原因,“若干年后,他对家庭的责任必须做出选择题,毅然第一个做出了这道题。马振坤是个明白事的人,每个人的生活路径是不一样的。”
挑战最大正是马振坤离开的这场戏。王骁希望马振坤默默地离开,但在电影里他和廖健打了一架。“这跟我认同的生活逻辑不太一样。”这场戏是大家开会讨论出来的,说服了他生活逻辑到艺术逻辑有区别。对王骁来说难的是改变自己的逻辑,但最后他也理解了“打一架”的处理,“毕竟这是一部电影,要考虑观众在这个时刻期盼的情绪,也要信任团队。”
谈及拍摄中的灵光一闪,他说设计和现场发挥大概各占一半。“在一个大框架内,我们进入到了三大队的体系里,互相把词对好,要不要增加什么细节,在开拍前都商量好,然后开拍后,比如本来不该回头,但是你回头了镜头捕捉到了那也是灵光一现。”
王骁
演戏是一种控制
《三大队》主要在广州、江门等地拍摄。进组第一天分道具,王骁要手包,但张译说有一个更适合你的,腰包。王骁一想也对,腰包可以斜挂在胸前,手伸进去就能掏东西,手包还得拉拉链。最后他用的就是一个腰包。
一开始上来就是夜戏,这部戏主要桥段都是发生在夜里,几乎没有一场轻松的戏。“经常看到天边的鱼肚白,我们在那念叨该收工了。”当看到拍摄计划是十几天夜外,他调侃说作为一个中年人,就把保养品拿出来了,“该泡参片泡参片,该吃辅酶吃辅酶,至少心理上是一种安慰。”
三大队两场大排档重要戏,两种人生况味。
第一场大排档每个人都是意气风发的,演员也是刚进组带着兴奋感。而第二场出狱后第二场大排档,王骁最大的感觉是人生唏嘘,“不是悲,这群人在积极的生活着,有很多责任需要去肩负。”
关于这场戏,王骁有很深的体会,“一帮老伙计,多年不见,重聚首喝顿酒,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,是不可言说的,谁说出来那就太扎人了。所以大家说的都是一些家庭等无关紧要的话,但恰恰那种话才会勾出中心思想,让人联想到这几年的处境。”
所以在拍摄中,他感受到大家去控制表演,“你又要去表达,心虚时最多的表现是笑容,但人的那种笑容是掩盖,是无奈,是欲说还休。”
在他看来演员是一个控制情绪的工种。不仅在戏里,就他的最后一场戏车站送别后,大家一起在沈阳杀青,他不舍但很平静,“你的工作就是很自然聚首在一起,然后瞬间分别。哭?我得多脆弱,一年到头老得影响我。”
自如地控制情绪,是每个演员的自修课。有人愿意分享经验给你,王骁说那是你的福分,但更多是自修课。
同时,演戏对他来说又是一种释放。在开拍前,王骁和张子贤先进了组,制片人组了局让他俩先熟起来。第一次见面也是大排档,王骁等了会奇怪张子贤怎么还不来。后来张子贤是跑着来的,流了一身汗。原来他从一公里外的酒店来,说走了一半突然想起来没酒,就往回跑找了个小店买了瓶酒,再一路跑过来。
那天两个人都喝了不少,第二天工作人员给王骁看当时拍的视频,视频里他和张子贤在大街上溜达着,他搂着张子贤的脖子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,但从背影看就很亲近。“我好像那一晚上跟子贤就建立起了人物关系。”
王骁
没法不动容
王骁以演戏松弛被外界所知。
他的感受更复杂一些,“你松不松弛,是在别人的视觉里感受里,不是你自己去感受到的。你要再分出一个脑子看我松不松弛,这事就另说了。有时候也是假象,紧张你得演松弛。”
多年前王骁从一个老演员的口中得知,老演员也会不知道年轻演员出什么招,也会不知道怎么办,但每天得演平静,演心里有数。王骁一听反而踏实了,“那都一样,演就完事了。”
最近凭借《县委大院》入围了白玉兰,王骁的感受是,“第一回,挺好的,可能对那个角色是一种认可。有认可是对演员莫大的支持,已经很高兴了。”
关于接下来想要的角色,王骁说在现实主义题材里,首先他得更像人。“他是我们生活中的哪一类的人,能在脑子里能搜索到这种影子,这会吸引我。”
回归到生活,王骁是个内敛的人。他承认对情感控制是一种自我保护,内心有很多情绪的自觉。“过多的、泛滥的情感表达没有用,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价值。”这是从他幼年就形成的习惯。当时母亲经常出去拍戏,他隔几个月见到的是带着礼物回来的母亲,然后又很快不在家了,所以他从此养成了克制情感的习惯。所以他自己也说,“有的人不需要控制,我有时候很羡慕。”
王骁
其实真实的王骁又很丰富,他喜欢粉色,当天拍摄选了一个粉领子的服装。有一天在剧组,他突然心血来潮来房间里把所有粉色相关的东西都找出来,桃红色牙刷,粉色帽子、袜子,集合在一起拍了张照。他都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多粉色的东西。
他会把外在表达的情绪放在音乐上,经常在微博分享音乐,被粉丝称为音乐博主。说起音乐话里明显多了激情。“电子、摇滚、古典都可以,只要有画面感,会第一时间捕捉到我。摇滚里头,我是枪花的铁粉。我上小学第一次听到枪花,我就慌了,还有这样的音乐,一直伴随着我成长。”
前一阵子在上海工作,王骁去看了李宗盛演唱会。坐在台下他一直控制自己,但快到结尾了还是掉眼泪了。“听的不仅仅是李宗盛,从我幼年时期教我颠勺那哥们带我听李宗盛,这么多年我才知道李宗盛讲述了男人,讲述了女人,把两性各自的心理变化和在人生不同阶段的情绪描述得淋漓尽致。甚至有时候我们不敢去窥探的东西,他用音乐告诉你,你不要躲了,我先解析我自己,你看看你是不是也这个物种。你一看,没法不动容。”
他上一次看李宗盛演唱会是八年前了。这次李宗盛在台上感慨时间过得好快,王骁在台下默默掉泪。“八年,从30多岁到45岁,你就是一个载体,你就是一个附属品。”
拍摄结束后,三大队当晚有一场庆祝开机一周年聚餐。前一天有朋友问王骁,你们聚餐完干什么,第二场会唱歌吗?王骁乐了,“唱歌唱给谁?我们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儿,吃什么不重要,只需要一个空间,说话、交流。”他说恰恰是年轻时候卡拉OK唱多了,嗓子都唱坏了,现在大家聊会天,然后到点回家睡觉。某种程度上,王骁是如假包换的马振坤,欲说还休,却道天凉好个秋。
出品人:佟宇 / 监制、策划:李祺 / 摄影:张博然Eric / 采访、撰文:细补 / 妆发:李鑫 / 服装造型:马敏倩 / 平面制片:mia / 摄影助理:谢淼崴 / 后期:Bop Studio / 服装助理:Jacob、Jason / 现场助理:王宇轩